我父亲是一位著名的梵文学者,灵性也很高。住在村子里的知识分子经常会来向我父亲请教,并且共同研究。我的双亲颇为富有,是慷慨的地主。他没有亲自耕种,但和佃农分享收成。父亲曾失踪过六个月,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大家以为他不是死亡就是发誓出家了。事实上,他是闭关去了;因为,他在灵修过程中产生了一些问题。他在哈德瓦(Hardwar)不远处的孟萨·德威(Mansa Devi)森林中做强力静坐。我的上师在一次旅行时,于某日黄昏时刻来到我父亲静坐处。我父亲一见到他,立刻知道这就是他真正的上师。通常这种上师与弟子最初接触的时刻,二者之心灵会有一种反应,而自然互相开敞。这在两眼一触间即可发生,因而开始了彼此间没有言语、行动的心灵的沟通。我的上师在那儿待了一星期,指导我父亲,并且最后嘱咐他回到乌塔·帕德西(Uttar Pradesh)高一千七百公尺山上的家中。
我母亲本已放弃父亲会回来的期望,并开始加强练习严格的戒行生活。我父亲归来后,他告诉她一些和上师在一块儿的经验,并在孟萨·德威(Mansa Devi)接受启蒙课的经过。上师预言我父母会有一个儿子,将来并会跟随着他,虽然我父母已经分别是六十岁和四十三岁了。
三年后,上师从喜马拉雅山下来到我家乡,并拜访我家。此时父亲正在用餐,母亲前去应门,不识来者是谁,便告以男主人正在用餐要求上师等一下。父亲听到有客人来后,立即离开饭桌,走向门口。我上师说:“我不是来吃饭或接受招待的,我要你给我一些东西。”我父亲回答说:“我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的。”上师道:“我要你的小孩。”父亲回答说:“在我们这种年龄而有小孩是一件奇迹,我们若能生下他,就归于您。”过了八个月,我就诞生了。
我生下来那天,上师就来我家向我母亲要小孩,做母亲的,实在不愿应允此事。但在我父亲的要求下,只好交给了他。上师抱了我几分钟,又交给双亲并指示道:“照顾他,我会再来,并带他跟我走。”
又过了三年,上师再度回来并在我右耳低语,给了我一个真言,我告诉他,我早已知此真言,并且一直就没忘记。他说:“我晓得,我只是要证实你所记得的。”身为小孩的我,对父母未有任何执着,但我随时记得上师,而且常感觉他的出现。由于太想念上师,有时双亲似乎是陌生人。我总是想:“我不属于这地方也不属于这些人。”母亲时常看着我右耳上天生的一个洞,那是上师在我出世前所预言的标记。母亲经常流着眼泪说:“有一天,你会离我们而去。”我爱母亲和父亲,但是我习惯于等待那天的来临。我在早年时仍记得我此生之目的是完成前生未完的使命,孩童时代的我清晰的知道自己前生的种种事情。
每晚我会醒来,因为上师不断地在梦中出现,这令我双亲感到烦恼。因此,他们跑去请教高僧、医生和占星家,以便了解问题的症结。但上师常常会给这些人讯息,不要为我烦心,我是完全无恙的。
过了几年,父母去世,我便去找上师。上师开始不厌其烦地训练我。其实,我很少想到父亲这个字眼,因为我从上师所得到的超过了父亲。上师对我不仅是位慈父,而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心中每一个念头,他都知道。假如,我不想静坐,他会看着我并微笑着,我会问:“你笑什么呢?”他答道:“因为你不想静坐。”
这倒帮助了我,因为我确实知道,他不仅在言行上,而且在我的心性情感方面也一直指引着我。我怕想到一些不喜欢的事物,但每当我心中生起一些不好的念头时,他仍是继续地爱着我。他从没想要控制我的思想,只是逐渐地让我了解到自己思想的过程。老师总是爱着他的学生,一位真正的良师从不谴责弟子,无论他是多么顽劣。相反地,他会温和的加以纠正和帮助。仅管儿子的行为如何地不对,真正慈爱的母亲总会继续温煦的照顾着。上师照顾弟子,就如同母亲养育小孩一般地慈爱、宽大和指引。
我不知道父母能给我什么,但我上师给了我每样东西,而从未要我回报任何东西,而我也从未给过什么。我对上师的敬爱是无边的;因为,他为我作了一切事情—教育我、训练我—而到如今,我却未能为他做过一件事。他不要任何东西,真正的灵性上师是:只是付出没有索取。
一位真正的导师是绝对无私的,他爱学生甚至于超过了父母之爱。父母通常偏重于物质技艺的传授,帮助儿女长大成人,训练他们如何在社会上生存。但是,灵性上师传授弟子是来自他的直接体验的真知。传授这种知识是瑜伽修行的传统,正如同父亲把他的财产交给他的孩子。一位灵性上师的至上之爱,是迥异于一般世俗的情爱。它是发自心灵深处的真爱,也只有用纯洁的心灵才能了解到。在一个真正的灵性传承下,老师给予学生的是那么的多,它彻底的转化了学生的生命。
和上师处了一段时间后,我被送到住在甘果垂的师兄那儿,他开始教我经典。他爱我,但不了解我的反抗性,也不宽恕我和其它兄弟间的争论。他向上师告状后,上师就来接我回去住一阵子,然后再送回来。我在一个把我当客人的家庭中过日子,使我真是不自在,还好这种情形并不久。
有一天,我突然对师兄的家世感到好奇,于是便一再地问及他的出生地。我尚不知道修行人从不讨论他们的过去,但我一再追问,他还是说了。上师和圣者不去回忆过去,也不重视他的生日、年龄和出生地。他们不愿谈论家族成员。在执行启蒙课的典礼中,当修行人完成了最后的仪式后,即将他的出生地和以前一起生活的人们忘掉了。对修行者而言,不谈过去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他们称之为消逝的过去。我也向上师问及同样问题,我一再追问,他告诉了我一些往事。他说他出生于西孟加拉国一个知识阶级的家庭,家中的份子曾受教于一位常从喜马拉雅山下来的圣者。我上师是独生子,年轻时便失去了父母,于是被这位圣者收养。上师向我叙说这段故事时年已八十岁了。他有孟加拉国腔调,虽然不说孟加拉国语,偶而却会唱起孟加拉国歌。他是一位梵文学家,并且精通英文和其它数种语文。
有一次,我在孟加拉国旅行,顺便到上师出生地拜访,然而毫无他的房子的踪迹。我想在那儿为他建个纪念碑,但他坚持不要如此做。在村里,除了二位老妇人外,没人知道他,她们说在他十四岁时,从喜马拉雅山来了一位上师并将他带走。事实上,我们还记得他,并且想知道他是否还健在,住在何处以及在做些什么?
我上师住在山洞里,在太阳升起时,出来一小时然后再回到座位,每天出来一次,离开座位二次。有时候会到山洞外面散散步;但有时会一连好几天待在洞内。有四、五个学生随时跟着。冬天有三个月,我上师和弟子会搬下来到二千一百至二千四百公尺高的山中;有时会去尼泊尔旅行,在离南恰·巴沙(Namchabazzar)十一公里处住上好几个月。
他通常饮羊奶,偶而也喝一只小黑牛的奶,它是由一个学生所照顾的宠物。我不断地给上师端上加水的羊奶,且自动端去给他。假如他没喝,我就将它拿走,过后我会多弄一些,这是他唯一的食物。
我上师一直处在三摩地中,平时很少讲话。有一次,我们共同住了九个月,几乎未曾谈过几句话。大多数时候,我们都闭着眼睛在静坐,各做各的事情,没有机会交谈,但彼此会有了解,因此无须口头之沟通。当互相之间没有了解时,才需要语言这种拙劣的沟通。既然我们已有深层之沟通,因此交谈是多余的。上师和我都相信这种心灵交谈,他会以微笑回答我一些愚蠢的问题。他谈得很少,却创造了一个适合我成长的气氛。
有人称我上师为孟加拉国巴巴,有些干脆就简称巴巴吉。我称我的上师为上主(Master)。因为,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字眼了,我对他的爱是永恒不变的,我未曾发现他所教导的,存有任何的不实,而且他从不自私,所有经由他的言语、行动或默然的教导,都充满了神性之爱。我无法以言语表达他的伟大,我深信他是一位具有不朽智慧的瑜伽行者,而且是喜马拉雅山上伟大的上师之一。他活着的目的是为启发已有准备的人和去爱、保护及指引尚未完全准备好的人。有困难的人只要记着他,就会得到帮助,我和另外一些人都有好几次这些经验。
有时在忙碌之余,我很想回到他身旁,因为他是我唯一的灯塔,无论我身在何方,我愿以全部的敬爱和奉献,向他顶礼。假如,我有过错,那是我的,但是如果我生命中若有任何善行,那皆是由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