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的肝部有一个巨大的肿瘤,直径十八公分。在佛爷的荼毗中,烧了几个小时后,遗体中有一大团东西脱落,发出很大动静,应该就是那个肿瘤。我们无从得知,这在身体上是什么感受。佛爷常说:“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在北京的时候,佛爷一直未示现身体的疼痛,总是很平静。除了吃不下饭这点让弟子揪心外,其余也不像个病人。面对来访的人,总是微笑着宽慰,并尽力满足对方的愿望。有头次来的年轻人,请佛爷为其编一个金刚结,佛爷也当着很多人耐心一点点编完、赠予。 见佛爷最后一面,我也祈请佛爷一定好起来,还要来杭州传法,佛爷慈悲应允。然后,就我下一步要去喇嘛岭,佛爷又如对子女出行一般交待,怎么走,走几天,还有去工布(林芝)要小心啊,不要吃藏族人的饭(工布有些传统中的人会给路过者下毒)。以致于离开阿日扎时,我满心欢喜,认为佛爷会好的。途中一位师兄打电话询问情况,我都说,会好的,佛爷答应了。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生命最后一段,佛爷的眼神。佛爷的儿子,两岁的小扎西在爸爸膝头爬时,佛爷托着他的小脚丫摩挲,默默无语。眼神并没有任何不舍、担忧或遗憾,清澈中只是慈爱。佛爷生前的最后一张照片,已经预知几天内要入寂而搬到佛堂里,那眼神仍是明明澈澈,毫无散乱,凝望着虚空,让人想起莲师的如我一般像。
那样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永远记得。我和佛爷的女儿、儿子在院里玩耍。院里长满了半人多高的草,我们嬉笑打闹累了,半躺在斜坡上。那样山花烂漫的季节啊,天地间盈溢着生命力。我一仰头,正看到久违的佛爷,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望着我们。
阳光太灿烂,我什么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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