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中国僧侣的性生活

若望

前几天约了老孔谈同性恋问题，手头有篇旧文，发来玩玩。

[这个贴子最后由济南生在 2004/03/23 02:14pm 第 1 次编辑]

先声明一下，这原本是和大学同学耍贫嘴的游戏文字，写得快，很多地方根本没有严格考证，词句也少修饰，所以各位看着玩玩。A兄这样博古通今的学者，眼光不要太苛刻了。至于那个姓孔的偷书贼，一向喜欢胡说八道，我是不怕他挑毛病的。嘿嘿。
贴上来时，略做了点修改，隐去了同学的名字。 :em05:
中国僧侣的性生活
前两天朋友打电话时谈及曾在网吧看到成群结队的少年僧人一起打cs，进而慨叹民众信仰的缺失，修持的僧人也免不了现代媒体的诱惑。我劝他不必上纲上线，几个小和尚出来打游戏还扯不到文化侵略上去。何况把僧人都想象成不食人间烟火，简直是一种浪漫主义了。今天读书时，又见到作者论及《僧尼孽海》，不由的想起与徐×同志那不着三四的“讨论”，于是发愿心写下来，算是做个了结。同时也要声明，本文不追求任何理论上的谨严，体式上的优美，而是希望找到一点儿趣味性，然而这点儿趣味性又与王小波所谓的“有趣”不同，那个太精英化，智力化了；不如把“趣味性”改成“性趣味”，我关注的，其实就是心底里这么一些下流念头。
我对僧人性生活的好奇，最早是源于读武侠小说。喜欢读武侠小说的人都知道：一般武侠小说里的和尚，不是高僧大德，就是好色淫棍。而其他身份的人物形象则没有这么截然的分界。我考虑这里面有两层因素：其一，确有一定数量的“花和尚”存在，这个后面详细讨论。其二，塑造“淫僧”的形象与禁欲修持的僧侣生活可以形成张力，刺激读者的想象，甚至隐隐然满足读者的性心理（宽大的僧袍，硕大的阳物，泛青的头皮上醒目的戒疤。念经时道貌岸然，正襟危坐；做爱时呼五喝六，口眼歪斜）。这个道理好比虐恋时常有人扮演成教师或神父以增强性趣（在《索多玛的一百二十天》中，主持性狂欢的女人每天都要讲一个以教士和幼女为主人公的淫秽故事助兴）。至今我还记得小学时在作协书库看到一本《风流尼姑怨》（这本书我挨大学的旧书摊儿上还见过一次）时的震撼，尤其此书扉页画着一个半掩着裸体的幽怨的绝色妙龄尼姑。其实书的内容无非是讲一个民国时期的奇女子不甘青灯古佛的寺院生涯，追求个性解放。我当时细翻了全书也没找到想看的性描写（还不如《民主与法制》），我猜当年肯定有不少人和我一样失望。如果书的名字改为《风流寡妇》，我可能就不那么热情了。
武侠小说是童话式的幻想文学，当然不能反映真实的古代社会，尤其今人写小说往往是姑妄言之的态度，想象也多是在程式化的圈子里。所以要了解古时僧人的生活，必得从当时的文学作品中找资料。首先想到的段子就是水浒中强占民女的飞天蜈蚣，那虽然是道士，不过“淫僧妖道”向来是孟不离焦。还有个生铁佛，也不是好东西。《贪欢报》中有《蔡玉奴避雨遇淫僧》一章，描写得就更为具体了：入寺进香的女子被僧人强抢而去轮奸，并加以幽禁，养为性奴。这些描写是有一定现实性的，明清之际，许多地方因此都禁止女子到寺院烧香。在西藏，宗柯巴大师出世前，戒律废弛，掌管权力的喇嘛更是公然霸占民女，肆意妄为。
以上的暴力行为比较极端，更多的情况是僧人与世俗女子通奸。这种例子就太多了，略提几部参考书，大家随便看看就有了：比如《僧尼孽海》，比如《贪欢报》，比如三言二拍，比如《笑林广记》。这其中也分为几种常见的情况：一是僧人化妆成世俗之人与女子私通，甚而公然嫖妓；一是僧人以祛邪治病为名，行奸淫之实（这种手法至今许多会道门及气功大师仍不断使用）；一是僧人因作法事等等因缘结识世俗女子，遂与之在寺中私通；一是僧人与出家前结识的相好继续往来，象裴如海。我们不妨比较《十日谈》和《巨人传》中的描写，以及新近美国接连爆出的天主教性丑闻，僧侣教士的淫行不仅是中西同，且是古今同了（当然，《巨人传》中教士的私通行为有思想解放的性质，要区别对待）。
另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寺院中的同性恋行为。在《龙阳逸史》中有描写，《笑林广记》中特多。这虽然不是中国独有的现象，但却只有中国的僧人将此事干得最恣肆（好像中东地区的鸡奸行为犹盛，不过我对伊斯兰教不了解，不敢确定这是否与其教义有关；同时印度等南亚国家的男风也颇不弱于我国。这些留待有志之士加以考证，此处只谈希腊文化传统与中国文化传统间的异同）。西方一样有同性恋，并且在古希腊时期，男性之间的爱恋是公开的正常行为，可以加以赞美的。古罗马帝国的显贵们公然豢养娈童，与中国的泣鱼，吮痈，断袖，分桃等典并无不同。基督教盛行之后，同性恋就变得非法了。因为上帝决定了世间的情爱一定是“亚当夏娃”式的，同性恋有罪，在中世纪发现后是要处火刑的。然而同性恋又是人的自然生理现象，一大群年轻的苦行僧聚在一起必定要产生情感上的微妙联系，五花大绑也绑不住的（据说如今被用来做性玩具的贞操带原本被教士用来防范难以遏制的性冲动）。近代的三岛由纪夫从名画《受难的圣赛巴斯蒂安》中读出了明确的性意味。《轮下》中主人公在教会学校中的生活也带有同性恋的味道。凡此种种，都看出西方教会中的同性恋行为是隐晦的，秘密的。而中国的僧侣则全无顾忌。徐×谈到西藏的喇嘛可以挑选美貌的少年做性奴，其实不必到那么远，僧侣相互鸡奸的例子在《笑林广记》中比比皆是，这和明季男风盛行是分不开的。据载当时已有小官（明朝以后江南对少年男妓的别称）请名手造像，张贴于市肆以招徕顾客，而士大夫与相公饮宴乃至奸宿也与招妓并无不同，甚至有些相公馆生意好得挤垮青楼。这些说明中国文化中对待同性恋是非常宽容的。进而僧侣间的同性恋行为便不妨与普通的通奸行为做等量观，不过是违反戒律的行为，并不特别附带有今日社会的道德压力。
接下来谈谈藏密。小时候因为见到欢喜佛，读到《续金瓶梅》，以为藏密是特别纵容教徒中的性行为的，其实这是纯粹的误会。藏传佛教中当然有性行为的存在，但其与前文提到的中原佛教中的性行为比较，并不显得特别的普遍，尤其在教理上，也没有特别的支持。正统的显宗还是非常讲究持戒的。所谓“双修”，不过是密宗的一种手段，有其严格的规定和程序，并不是宣扬纵欲。据说供修行的少女必须是贵族血统的纯洁处女，因而不可能广泛的实行（当然，不排除有些僧侣破坏规程，任意奸淫民间女子，但此类破戒行为与中原佛教中的淫僧行为性质相同，而并非教理的问题）。双修的密法属藏密中秘传的“大手印法”，是非常高的功法，不是等闲僧众能够接触的。至于寺庙中供奉的欢喜佛，我想一方面是满足世俗生活的需要，类同于原始的生殖偶像崇拜；一方面也是清朝统治者出于笼络藏民的目的.(清宫中的欢喜佛像还起到对皇子施行性教育的作用。)
拉杂谈了许多，渐渐引出些有趣的问题，比如：为什么性行为在佛教徒中有如此规模的存在？中国僧侣中的性行为有哪些特质？反映了古代中国人怎样的宗教观念？
首先是佛教的世俗化。佛教的传入，演变，诸位大可查看许多史学著作，这里不再细说。总之，中国的佛教吸取了儒，道两家思想，形成“三教合一”的理论体系，特别是北宋初经六祖发扬的禅宗思想，对佛教的中国化改造，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中国的僧众有理有据的从印度佛教式的苦修中解脱出来，涌现出一大批思想解放的“狂僧”，典型的如佛印和尚。这些僧人虽然并不一定破戒，但其言行给世俗留下了风流倜傥的形象。同时，佛教思想向中国传统所作的妥协（孝敬父母，忠君爱国等）也使僧侣在世俗中更有亲和力。另外，与欧洲天主教僧侣不同的是，除南北朝时期出现大面积的崇佛敬法行为后，历代中国政府从未长时间的将佛教抬高到类似于基督教那样崇高的地位，甚至有时因经济、政治等原因还大规模的打击佛教，这导致中国的佛教没有形成与大众隔离的有特权的“僧侣阶层”。种种原因使中国佛教带有浓厚的世俗色彩。典型的例子就是汪曾琪在《受戒》中描写的僧侣生活。深受中国佛学影响的日本佛教，僧人甚至可以娶妻生子，完全从一种献身的宗教转变为职业了。
其次，比较西方天主教的世俗化进程。我们发现虽然天主教的教士逐渐也能够融入市民的日常生活中去，但其凌驾俗世之上的姿态是显然的。启蒙运动，欧洲革命之后，教会的地位大大降低，但仍有不少人将做神父视为飞黄腾达的捷径，比如《红与黑》中的于连。而中国出家的僧人，除去信仰成份外，大多只为求一个温饱。由于受罗马教廷的领导和资助，西方教士的生活是相对稳定的。而中国佛教徒则必须“自负盈亏”，时常不得不自己下地耕种，已经不同于释迦创教时需信徒供养的意旨。世俗化生活的影响，使得中国僧人愈发贴近普通民众的生活。另外，基督教的原罪说使得从民众到教士都无法摆脱对性的恐慌心理，他们承受的道德压力大于中国人。同时，中国的佛教徒属于相对松散的宗教组织，监督管理不力。这些都或多或少促成了中国佛教中破色戒的行为相对较多，破戒的僧人在性行为过程中也表现得更为放荡恣肆。
第三，中国社会自古有比较宽容的态度。例如肉书的风行在西方是不可想象的，至少在精英阶层不可能获得广泛的认同。程度上，萨德侯爵的作品远不如中国肉书来得露骨。比较中西方性书的描写，中国的性描写显然松弛得多，用词轻巧，全没有西方一类的激情，几乎是娱乐性的。自南北朝时期就已出现的《洞玄子》表明中国人把性视为养生的手段。性是生活化的，甚至有时是市井气的。庙堂柱石与升斗小民是平等的，因为：食色性也。即使是对理想人物性行为的诗意描写，也是蕴藉平实的，男子不过爱怜备至，女子不过宛转承欢，并不见太多的形而上。故此，中国社会虽有礼教大防，其性观念反倒是包容的，或曰：外紧内松（这些道理，看《红楼》一类的白话小说最明显，《金瓶梅》过于畸形，而《红楼》中的对白描写则自然一些，有一些会心不远的意蕴）。于此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中土佛教，自然秉承了这种气质。且看《笑林广记》中的笑謔姿态，虽称讽刺，其实宽容——对不尊礼法，不守清规的僧人的愤怒，都在笑声中消解了。
至此全文大意已终，以下略谈谈中西宗教中的“情”。由于中西方的宗教中都有严厉排斥世俗爱欲的内容，在这一背景下产生出的“情”——纵然是文人的虚构——便显得愈加感人。比如加尔文清教主义中的《红字》，天主教中的《巴马修道院》，尤其后者，优美超过《巴黎圣母院》，是我最喜爱的爱情故事。中国有同样优美的《双下山》（即《思凡》），《玉簪记》，锡剧中也写到书生与尼姑私通产子。而更优美的是发生在寺院中的西厢故事，以及宝玉与妙玉间若有若无的微妙关系——那就是另外一个宏大的题目了，因此我还是搁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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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茶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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