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译文全集(共八卷)北京鲁迅博物馆 编福建教育出版社 2008年4月
很小的时候,就从语文课本里面知道,鲁迅喜欢讲“拿来主义”,包括这个词语本身,现在已经成为现代汉语中的常用词,二十年来,至少被好几套书拿来作为标题。用很多学者的话来说,不仅鲁迅的时代,当务之急是“拿来”,便是几十年后的今天,“拿来”二字依然是我们逃不过去的必修课。
“拿来主义”四个字如此深入人心,但却很少有人会问一句,发明这个词语的鲁迅,他到底曾经“拿来”过一些什么东西?翻开课本,翻开无数的鲁迅研究著作,翻开《鲁迅全集》,我们发现鲁迅的定位包括思想者、革命者、作者,但他的翻译,却少有人提,即使是文学翻译史方面的论文,大多也对鲁迅300多万字的译文视而不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195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在编辑出版10卷本《鲁迅全集》之后,推出了一部10卷本的《鲁迅译文集》,这部译文集的编者说明意味深长:鲁迅译文虽然曾经发生过巨大的社会影响,但现在看却有些不合时宜,其中有些内容甚至是错误的。不能真正代表鲁迅思想的书当然不能流传,于是之后50年,《鲁迅全集》一再修订,鲁迅研究更成为一代显学,但是鲁迅的译文集,却再也没有重印。难怪在《鲁迅译文全集》50年后终于得见天日之后,钱理群会发出感叹:“对鲁迅译文不了解,本身就有问题。”
不能代表鲁迅思想的译文集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三言两语似乎很难讲清楚。除了一部果戈理的《死魂灵》,鲁迅译文很少涉及国外的大作家或者大思想家。流传得比较广泛的几部单行本里面,像厨川白村的《出了象牙之塔·苦闷的象征》、鹤见佑辅的《思想·山水·人物》,虽然是美文,却有典型的时代意义和政治意义;而像《表》和《小约翰》这样的儿童文学,显然出于鲁迅对于儿童、对于未来的担忧与期望,却与一般大众对文豪的心理需求有些距离;至于《域外小说集》当中那些第三世界国家二流作者的作品,有不少人更是在鲁迅之外再无第二个中国译者。凡此种种,我们从中不难感受到鲁迅译文选择面的广与偏,用鲁迅自己的意思来说,之所以如此,不外乎是出于时代需求,要选择那些与中国国情最相仿佛、于当时的社会能够产生积极价值的篇章。大概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在鲁迅的译文里面可以接触到虚无主义、无政府主义,甚至现代主义等一系列思潮,鲁迅“拿来”的这些多元思想,在当时曾经给青年带来种种触动,但几十年后,却形成了断裂。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像当年鲁迅喜爱并且试译了数篇的安德列耶夫和阿尔志跋绥夫等作家的作品,要直到1990年之后,才逐渐被中国学界接受为一代大家。
时光轮转,鲁迅译文集的重新出版,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不过让人觉得有些尴尬的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好几年就开始立项的《鲁迅译文集》至今也没什么动静,倒是让鲁迅博物馆几位学者编辑出来的“全集版”占了先机。是人民文学出版社不重视鲁迅译文?是国内其他鲁迅研究专家不如鲁博的学者有效率?其实都不是,看看福建版《鲁迅译文全集》初版1600套的印数,我们就可以明白其中的玄机。
作为一部大书,《鲁迅译文全集》的出版虽然让不少学者圆梦,让不少读者欣喜,但比起50年前的1958年,很多人对鲁迅二字已经失去热情,这样的现实情况,多多少少,让一部投资巨大的《鲁迅译文全集》显得有些尴尬。
在《鲁迅译文全集》的发布研讨会上,王得后、钱理群、孙郁等学者都对鲁迅的翻译成就给出很高的评价,但更多的年轻读者觉得鲁迅的译文,过于拗口,难于卒读,有学者甚至认为鲁迅只在翻译史上有意义,至于他的译作本身,是应该被时代淘汰的。这样的观点当然有些极端,但我们从这颇有火药味的判断之中,不难感受到,鲁迅译文的社会影响力之低。
鲁迅的名字是过去几十年中国文化界最重要的存在之一。无论是重新解读鲁迅还是真正超越他,对他本身的更深入理解是不可缺少的。从这个意义来看,《鲁迅译文全集》显然有填补空缺的功能。所以尽管尴尬,我们还是要对这部姗姗来迟的译文全集表示感谢,希望它会成为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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